“砰地一声上了天,落下来的,都是灰”
在膜拜成功的旁观者眼里,施正荣的一切曾经都很完美:年轻、富裕、环保、可持续发展、做慈善……只是无论是对一个人还是一个行业,局势都变化太快。有媒体把施正荣戏剧性的人生逆转,比喻成一场烟火,“砰地一声上了天,落下来的都是灰。”
施博士
1963年2月10日,施正荣和双胞胎哥哥出生在江苏省一个叫太平村的村庄。
然而,出生半个小时后,施正荣就从陈姓的亲生父母家,被抱到了施家。同一天,施家的母亲刚刚生下一个死胎。而陈家此前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三年自然灾害让这个家庭生活困苦不堪。
虽然同样十分清苦,施家把施正荣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供他读完了大学,又上了研究生。因为成绩优异,施正荣被公派到了澳大利亚留学。
为了感谢施家父母的养育之恩,施正荣后来在施家老房子原址上,盖起了豪华的中式别墅。把通往施家的乡间小路修成了水泥马路,起名荣兴路。在施家前面的小河上,施正荣修了一座桥叫博士桥。
“博士”据说是施正荣最喜欢的称呼之一。在澳大利亚留学期间,他师从“世界太阳能之父”、2002年诺贝尔环境奖得主马丁·格林教授。
对于格林教授,施正荣的第一印象是“没有想到的高大英俊”,一个年轻的知名学者带给他的冲击,可能在他心里竖起了一个标杆,并且影响了他的评判体系。
据说,施正荣偏爱那些“简历光鲜、有着跨国公司背景、海外生活经验的高管”。他也希望尚德是一个35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高大、英俊、强壮、有责任感、有活力。
留学期间,施正荣花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呆在实验室。1991年,他以优秀的多晶硅薄膜太阳电池技术获博士学位,握有十多项太阳能发明专利。
对于自己的专业水平,施正荣有着绝对的自信。在一次采访中,他表示,选择回国的原因之一是在澳洲已经没人能够在专业水平上与他对话,“是高处不胜寒”,而他相信,凭借他的技术,“太阳能市场在中国将会是一片蓝天。”
中国首富
2001年,施正荣创立无锡尚德,被称为“中国光伏第一人”,海外媒体喜欢称他“绿色英雄”。
在12年前,投资施正荣和他的太阳能是一件前卫、冒险的事。
在媒体的记述中,当年的施正荣拎着一个小挎包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在中国内地转了七八个城市,逢人就讲自己的项目能赚多少钱,“给我800万美元,我给你做一个世界第一大企业”。但对于这种昂贵的绿色产业,问津者寥寥。
这一局面在无锡被打破了。
无锡市政府派出调查组,专门赴澳洲对施正荣的人品、经济能力做了调查,并最终肯定了他的科学家身份。
在政府主导下,无锡小天鹅集团、山禾制药等8家企业共同融资600万美元,作为大股东,施正荣本人有技术股和40万美元的现金股共占25%的股份,创立无锡尚德,施正荣任公司总经理。
“我一直给自己的定位是技术副总,从来没有把自己定位为老板。”施正荣不止一次这样对媒体说。
然而,随着尚德的迅速发展,施正荣找到了做“教父”的感觉。在上市过程中,他更是已经不愿再沦为“配角”。
2004年,尚德电力谋求在纽交所上市,通行规则要求国有背景的投资退出,但刚刚开始收获的国有投资并不愿意。
对此,施正荣的态度异常强硬,“他们不退我退。”摆出了一种“要么接受,要么拉倒”的气势。
最终,国有股在政府“不与企业争利”的授意下,获得十几倍收益后套现退出。高盛、英联等多家海外机构顺利入股。
经过这番斗争,施正荣的持股比例由无锡尚德成立之初的25%,大幅上升到上市之前的46.8%。
2005年,尚德电力在纽交所上市。2006年,股价达到40美元以上,创业仅仅6年的施正荣以23亿美元(按当年汇率计算约186亿元人民币)的财富,成为当年的中国首富。
破碎的“完美形象”
施正荣被称为科技学者型的商人。在英国的一次演讲中,他曾雄心勃勃地表示,希望自己这一代中国企业家能够向世界展现“不一样的中国制造”。然而,当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施正荣的专业素养并没有帮他做出正确的决策。
施正荣问鼎“首富”的财富神话吸引了大量资本涌入光伏产业。有统计称,仅浙江就有200多家从事光伏制造的企业,其中一大半是2007年之后进入的。
施正荣也许很早就看到了隐藏的危机,他曾经吐槽说“这么多地方要把光伏作为支柱型产业,现在我们两头在外,怎么可能。”但是,他寄望于政府能够研究一种机制和商业模式,开拓太阳能市场,自己则仍然采取激进扩张策略,希望在大浪淘沙后,尚德能够占据市场主动。
然而事实证明,市场不是实验室,不是每次都能给他纠错的机会。2009年成都碲化镉薄膜电池项目失败;上海投入3亿美元的50MW非晶硅薄膜电池工厂被迫关闭;当硅处于价格高位时,施正荣与国外供应商签订了近70亿元的多晶硅供货合同。
有尚德的老员工将这归咎于施正荣的“随意性”,有人则责怪施正荣“好面子”。据说,在施正荣的办公室里,有整整一面墙挂满了他曾经获得的各项荣誉。“他更加重视领先地位,而不是利润。”如今,包围施正荣的只有关于“诈捐”、“利益输送”、“转移资产”等等猜疑与指责。他追求的“完美形象”早已残破不堪。
资料显示,目前施正荣仍持有尚德电力30.2%的股份,施正荣注册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家族私有公司D&M也持股29.4%。这位创始人在尚德的账面财富已无限缩水,不过有分析指出,施正荣仍是隐形的富豪。在上周的破产重组大戏中,施正荣始终未露面。有消息称,他已被限制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