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市场离“消费时代”还有多远

新华社发(张燕辉　摄)

　　经历了2011年至2012年度的调整期，2013年的中国艺术品市场似乎又进入了企稳阶段，较高的成交率凸显了市场的稳健与成熟。一些由财富新贵组成的“土豪”也开始跻身收藏界，频频出手昂贵的艺术品。

　　近5年来，受经济形势大环境影响，大批资金涌入艺术品市场，导致市场投资属性凸显。资金的涌入对市场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业界人士对此颇有争议。但多数人认为，一个理性的市场应由消费行为主导，才会走得更健康更长远。那么，中国的艺术品市场究竟离“消费时代”还有多远？

　　艺术品“消费时代”即将到来？

　　艺术品不同于普通商品的消费，其包含的文化价值和收藏意义，得到市场上越来越多投资者的青睐。从2009年开始，拍卖市场上的天价现象屡见不鲜。“最多时，市场中有八成参与者都在进行投资”“投资过热”似乎已成为艺术品行情火热的一个重要因素。

　　那么，艺术品市场为何会出现“投资热”？中国的艺术市场是否走进一个“消费时代”？针对这一话题，在近日举行的“第五届中国艺术品市场高峰论坛暨芷兰雅集2013年度峰会”上，来自艺术市场的多位专家展开讨论。

　　中国书画一直是内地拍卖市场的第一大门类，约占市场总成交额的2/3。中拍协日前公布的《2012年全球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统计年报》(下称年报)显示，2012年，中国书画类艺术品(古代、近现代、当代)共上拍26 .9万件(套)，成交12.6万(套)，总成交额189亿元人民币，占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总成交额的近66%。

　　以中国书画市场为例，书画收藏家刘文杰认为，历史上中国书画的收藏经历过5次高潮期，而当前所经历的第五次高潮中，参与人数、投入资金及交易量，都是历史上的许多倍。“从这个角度看，中国的书画市场已进入了‘消费时代’，这不仅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也说明了中国文化走向更加成熟的阶段。”

　　另据北京荣宝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刘尚勇分析，如果观察一下当前参与艺术品市场的人群结构就会发现，现在市场买得最热闹的主要还是以消费为主。他们热情高涨，虽然买得不会很贵，到100万、200万元就停手了，但在100万元以内他们非常积极。

　　记者查阅年报发现，2012年，中国内地90%以上的艺术品成交价格低于50万元人民币，该价格区间成交的拍品以古籍碑帖和邮品钱币为主。即使是平均价格较高的油画及当代艺术板块，也只有近10%的拍品以50万元人民币以上的价格成交。

　　不过，针对市场已进入“消费时代”的说法，业界看法并不一致。中国嘉德拍卖有限公司董事副总裁寇勤认为，对中国这么庞大的新兴市场，很难单纯用“亿元”或者是“消费”这样的词来概括。不过，现在应该说是历史上中国艺术品市场最好的时代之一，而且是一个多元化的时代。以前大家更多关注的是投资和收藏行为，事实上对市场中存在的消费行为也不应忽视。

　　中央财经大学法律学院副院长刘双舟则认为“大众化”才是艺术品消费时代的标志特征。如果没有大众化做基础，肯定不是消费时代。“没有艺术品消费就没有稳定的艺术品市场，没有大众化消费就没有艺术品市场的可持续发展。艺术品消费，不能以价钱论高低，那是消费层次的问题，不是消费本身的问题。”刘双舟说。

　　上海新民晚报艺术评论主编林明杰也认为，艺术品消费不能等同于普通商品的消费，从人类文明史发展角度，艺术消费会推动文明的进步。目前世界上很多国家，艺术品消费已比较普遍。而在当下中国，民众由于高房价、医药费的压力，能用来消费的钱越来越少。“艺术品的消费时代，要等到整个社会经济结构转型之后，才会真正到来。”

　　艺术品市场的“土豪”行情

　　不久前，《咬文嚼字》最新出炉的“2013年十大流行语”中，“土豪”一词榜上有名。这个带有历史感的词汇，如今发展为特指“现实社会中富而不贵的群体”“品位不高，酷爱炫富”，成为他们的生动写照。而在艺术品市场，热衷投资、收藏艺术品的“土豪”们却大有人在。

　　明清家具研究鉴定专家周默认为，当前很多人所谓的收藏，无非是为炫富或赚钱。而文化不容亵渎，看待艺术品如看美人，不应有投机之心。现在红木家具市场上，很多沙发是用珍贵的木材制作，雕得非常繁复。“如果以消耗自然资源为代价，我希望这个时代来得越晚越好”。

　　刘尚勇认为，现在很多“土豪式”的艺术品消费，存在严重的跟风行为。前段时间比较流行《石渠宝笈》著录的画，很多人一看是《石渠宝笈》著录，不问真伪、不看价钱，上来就买，其实乾隆皇帝收藏过的书画也是良莠不齐。艺术品消费行为应该是理性的，而不是盲目的，很多未经《石渠宝笈》著录的古代书画，也有很高的艺术水准。

　　不过刘双舟认为，“土豪”消费艺术品并不是坏事。艺术品消费面前人人平等，不存在艺术欣赏水平的高低。当“土豪”收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也在学习和升华。也许将来还会把收藏的艺术品开成博物馆、美术馆，向大众开放，产生社会价值。从这个角度说“土豪”越多越好。

　　林明杰则认为，对当前艺术品市场中的“土豪”行情，应该辩证来看。西方的印象派兴起，最初也是被当时的“土豪”捧起来的。西方过去传统的艺术、古典主义的写实艺术，都掌握在旧时贵族手里。新兴资产阶级产生以后，是被贵族看不起的，认为他们是“土豪”。但是后来他们成功地引领了印象派的潮流，而现在印象派已经成为世界性的艺术符号。

　　未来艺术品市场将何去何从？

　　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刚刚经过一个曲线向上的过程，艺术品两极分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下一步将何去何从？对此寇勤认为，应该更广泛地鼓励和扶持有品位的艺术消费。

　　“以嘉德为例，2013年60多个亿的成交额看起来轰轰烈烈，几千万的东西很多，但实际上，真正占70%成交额的商品件数却不足10%，就此带来一个严肃的话题：今后艺术品市场应该朝哪个方向努力？”

　　寇勤说“让更多的国人在好的艺术教育氛围当中了解艺术、熟悉艺术，真正做到艺术消费和艺术鉴赏面前人人平等，是未来的一个发展方向。希望有一天，我们也可以像西方一样，博物馆里有大批的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听老师讲毕加索等大师的作品。”

　　提倡艺术品消费，并不是贬低艺术品投资。寇勤表示，艺术品市场仍然是一个好的投资方向，但是艺术品市场获取暴利的时代过去，现在投资更多的是获得合理的投资收益。早年中国艺术品的原始价格极端被低估，然后市场突然兴起，就像从冬天直接过渡到夏天，没有春天。但是现在市场暴涨的时候过去了，现在做艺术品投资需要更好的准备。

　　对此，刘文杰的态度是，当前的艺术品投资中有很多陷阱，其中伪劣艺术品是最大的陷阱，买到假的艺术品不但不会带来较高的审美价值，还会使投资财产血本无归。所以想要进入艺术品市场的人，无论是消费还是投资，都应格外谨慎。

　　针对未来的市场发展，中央美术学院艺术市场分析研究中心总监赵力在99艺术网主办的“第四届中国艺术品市场高峰论坛”上表示，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艺术品市场都被看做是一个圈子里的交易，这一现象目前虽有改善，但依旧具有不确定性。2013年中国艺术品市场呈现回暖趋势，但整体上升情况并不明显，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创新动力不足。从经济大环境而言，中国经济将告别快速发展走向稳定增长的新周期，因此稳定增长也将是艺术品市场的大趋势，这种趋势会成为未来市场发展一个最重要的标志。

　　上海泓盛拍卖电子商务事业部总监胡湖跳出艺术圈的惯有思维，认为艺术品市场目前正面临转型，这个过程相对较为漫长，未来微观层面的变革会影响市场的未来发展，而且这种影响的力量还会继续增加。新技术、新传播包括电商使用都会改变艺术品市场交易方式和交易趋势。

　　值得关注的是，随着中国文物艺术品收藏投资的升温，世界其他地区也做出相应调整以顺应市场对中国艺术品收藏日益高涨的兴趣。据中拍协发布的年报显示，2012年全球共有593家企业从事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其中238家为海外拍卖企业，数量较2011年增加5.3%。

　　特别是在2012年中国内地成交额大幅回调，导致全球市场缩减37%的背景下，海外的中国文物艺术品成交额稳定，总成交额达166亿元人民币(25.2亿美元)，较上年度增长2%，占全球市场的36.5%，一个全球性的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已经形成。

　　对此资深藏家唐炬认为，无论市场如何变化，从大的趋势上看，中国艺术一定会成为世界艺术格局内的一个重要的体系，中国的藏家也要齐心合力，共同梳理中国的艺术系统，未来才能够真正掌握中国艺术品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