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市再袭 谁在扇动蝴蝶翅膀

　　■本报记者　陆绮雯　梁建刚　本报实习生　舒抒

　　在被人们“遗忘”了差不多4年之后，股市风驰电掣般重新抓住众人眼球，成为当下投资最热话题。刚刚过去的3月，沪深两市A股总成交额突破22万亿元，日均成交额突破1万亿元。百万新股民跑步入场，在3月16日至20日这一周，沪深两市新增股票账户数113.92万户，环比增57.89%，创下2007年5月以来新高。

　　昨天下午，沪指再次以红盘收尾，且盘中成功站上4000点，大部分走出交易所的股民满脸喜悦。

　　牛市，真的又来了。

　　大妈们的话题不再是广场舞，大学生的卧谈会加入了K线图，微信群里到处是消息，白领、售票员、甚至小区的看门大爷，都开始对它产生兴趣，几个月上亿资产神话再出江湖……

　　噌噌上涨的红色指数，刺激着肾上腺素分泌。有人甚至将这轮牛市比作万众财富积累的最新风口，那意味着，猪也会飞起。

　　一切都是那样刺激，一切又似乎那么熟悉。

　　很少有人清楚，中国股市为何会一再突破人们的想象，更多人只关心一个问题：这轮牛市，能牛多久。

　　仿佛又是全民的牛市

　　走进证券交易所那一刻，时间仿佛回到2007年——

　　早上9点35，广东路西藏中路口的申银万国营业厅，百多平方米的大堂里人头攒动，翻滚的指数，紧盯的眼睛，花白的头发，此起彼伏的声音，空气里仿佛流淌着叮当响的财富之音。

　　“四千点不是梦，我的未来不是梦。”齐师傅摸着灰白的板寸，情不自禁地哼歌，歌的尾音还没来得及收，又激动地拍打着隔壁的老兄弟，指着大屏幕上一串刚刚滚动出来的红色数字，“快看，隆基涨了涨了！”

　　在上海证券公司九江路营业厅里，大屏幕前的六排座位都已经被各种靠垫甚至被褥占满，王阿婆甚至一整天守在自己的位置不愿回去，中午借营业厅工作人员的微波炉热一热盒饭，只有买进卖出时才站起来张罗。

　　还有那些熟悉的“股票经”。“现在所有股票都涨，你穿绿衣服来都不会跌。但该退时候不立马退，钱就被机构赚去了。你看现在套牢厉害的都是你们80后90后。”坐在大厅窗台一角的章老伯，拉住记者的手主动传授“经验”，不跌到3500点千万别买……

　　在4月1日这一天，上海最高气温升到26度，沪指大涨1.66%，站上3800点，超百股涨停，愚人节没有愚人。次日，最高温度升到30度，沪指最高探至3835.45点。股市，就像和老天爷商量好了，一起回暖，然后出人意料地蹿升。

　　那蹿升的速度，甚至比上一次、上上一次，似乎还要迅速，前景更加光明。

　　多年的套解开了。“当年我买这只股票时还没孩子呢，现在孩子都3岁了。”公务员小朱2010年以12元买入斯米克，最低时曾一度跌到4元，如今短短半年间，股价直冲上14元顶峰。

　　开户甚至不用再去现场。这一天，小滕在大学宿舍里开出了人生中第一个股票账户，只要视频连线，“高一点、低一点”，伴随着嗓音如同林志玲般的客服声音，小腾10分钟办妥了手续，紧接着将父母给的生活费和打工所得一股脑儿全换成了股票。

　　一个个财富故事又开始在新闻里、手机上流传，“90后股民，炒股4年收益过亿”……越来越多人看到了新一轮牛市的来临。

　　黄金、楼市再难有波澜，人们的注意力开始向人民币升值、改革、一带一路等任何与股市相关的话题靠拢，憧憬着又一轮高峰的到来。“在牛市的时候，什么消息都有用，这就意味着疯狂将至。”一位资深投资者告诉记者。

　　1点半开户，2点进场，收盘时看着自己账户上多出的几百元，小腾的脸笑开了花。

　　谁在扇动蝴蝶翅膀

　　牛市何时到来，如一桩迷案，谁也不知背后的真正推手。

　　就像2007年那波惊世骇俗的6000点，起因来自于股权分置改革，人们习惯将其称作“政策牛”；2009年涅槃重生，来自于4万亿元经济刺激计划，被称作“四万亿牛”一样。这一次的牛市，共识将其称为“改革牛”。

　　是谁在扇动蝴蝶的翅膀？

　　业界大佬上海博道投资公司董事长莫泰山已迫不及待喊话，“6124点将不再遥不可及”。在他看来，本轮牛市有三大驱动逻辑：经济转型渐现曙光、利率中期下行趋势引发股市估值上行、居民资产配置行为的转变以及海外资金入市。

　　利得中国财富管理研究院研究员王玮，将牛市上涨的原因首先归结为国家政策层面的调整改革，“2015年政府工作报告已指出，要加强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建设，要推行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这些都是政策层面有意在做大做强资本市场，推动资本与实体经济的更紧密联系”。

　　但，政策的最终效应，有一个时滞，必须有一步步转化落地的过程，那助推股市一路引吭高歌的，还有什么？

　　资本或许最可清晰溯源。在资本市场的统计中，这轮牛市的起点，可以从总市值的低点大致算起，2012年11月29日，A股当时的市值约为22.8万亿元。

　　而截至2015年4月3日，A股市值已超50万亿元，其间市值增加近30万亿元。依照市值扩张与净流入资金之间大约10倍左右的关系，全新的净流入资金应约为3万亿元，即使考虑到减去通过私募基金流入等难以统计的资金数额，以散户为主的普通经纪账户、信用账户，主导净流入资金局面的状态已获得业内公认，其总量至少超过万亿元。

　　牛市的推动，是一个增量资金不断涌入，引发财富效应的过程。如今的资金流向，无疑宣告着推动这轮牛市不断向前的最大动力是——散户。

　　追溯其根本原因，央行每季度的城镇储户问卷调查报告，向市场展示了居民投资状况偏好的改变路径。2014年第一季度中国人民银行相关问卷调查显示，居民偏好前三位投资方式为：基金及理财产品、房地产投资和购买债券。到了当年三四季度，居民最爱投资的前三位是：基金及理财产品、债券和实业。而在今年一季度，前三位成为：基金及理财产品、债券和股票。

　　坚挺多年的房地产投资终于落榜，股票4年来首次上榜，这是人们投资偏好的改变，对房地产市场预期看低，也直接解释了股市资金的来源。

　　散户以实际行动表达着对中国经济与股市的信心。李克强总理也在两会中力挺，表示中国的“工具箱”中仍有很多工具。人民日报则连续发文，直言“A股已处牛市中　把握牛市‘红利’”、“股市震荡不改‘慢牛’趋势”，牛市可以成为增强发展信心的“加油站”……

　　看得出，这扇动蝴蝶翅膀的有力。

　　就像动物世界的森林法则

　　新股民、新资金蜂拥入场，但没有人能测准明天自己股票的涨跌，就像热恋中无法揣度恋人的心情。

　　这轮牛市的顶点在哪里？

　　一些股市大佬的举动颇耐人寻味。不久前，曾经被喻为“中国最赚钱基金经理”的王亚伟重出江湖。他在公开场合表示：牛市的话，大家有共识……从目前的成交量来看，现在是远远超过了2007年的高点，某些板块的估值也超过了2007年的高点。

　　曾经的草根股神“杨百万”，在自己的博客中说：对于本轮的行情，必须要做好行情规模远超想象的准备，什么叫做远超想象的上涨呢？大家可以这样想，4000点的A股主板市场，上涨可能才刚刚开始。

　　莫泰山更是明确：4000点是一个中途驿站，不是终点。我们迎接的是一个波澜壮阔的转型牛市，不过时间难以预测。

　　曾经的大佬依次登场，但意见似乎不统一。这时，纵向的历史对比，以史为镜，或许能告诉人们更多“这是疯狂、可怕的疯牛景象，一旦泡沫破灭……”。

　　武汉科技大学金融证券研究所所长董登新，将当下与历史最高峰的6124点对比：10元以下低价股比重，6124点时为26.6%，现在仅17.8%；20元以上股所占比重，6124点时为30.3%，现在40.9%。最疯狂的2007年底，近半股票市盈率超74倍，而今百倍以上市盈率个股占比高达42.9%，30倍以下所剩无几。

　　最奇葩的“牛股”，要数在深圳创业板上市仅14个月的全通教育，3月24日涨停收于320.65元，成为A股有史以来第一高价股，与股价对应的动态市盈率达748倍。但其公司本身竟是一个“除了概念一无所有，从投资角度说甚至不入流”的在线教育公司。当证监会稽查执法部门点名批评后，全通教育短短一周市值蒸发100亿元。

　　是进还是退？牛市之中的风险，比熊市更令人纠结，贪婪、憧憬与恐惧的交错是人性永恒的难题。

　　经历过波折的老股民们，至少表现得已相当理性，比7年前理性得多。唐师傅提及那段“人人被套牢”时的表情，淡定又温暖。他们像7年前那样聚在一起分享消息，只是再没有曾经10万家底孤注一掷的故事与记者分享。

　　新入市的股民，也显得心态淡然。还在大学读研究生的小滕也知道自己的莽撞，“我甚至不会分析股票基本面，只是靠朋友消息。我只是想搭上这趟车，现在上涨是大概率。就算亏了，大不了好好工作，反正我还年轻。”

　　稳健与莽撞，最终谁能胜出，在股市中难有定论，并非经验丰富者稳赢。就像索罗斯曾经的名言：炒股就像动物世界的森林法则，专门攻击弱者，这种做法往往能够百发百中。

　　谁都不想成为弱者，但最终还是会有。

　　在九江路证券营业厅，中午休市期间，网上交易操作区的十多台电脑被各种饭盒、雨伞、环保袋等物品占满，颇有临考前大学图书馆的氛围。对股民们来说，那每一次开市像极了考完试后的成绩揭晓，对错立见分晓，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标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