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券承销价格战仍在继续。

　　近日，广发银行在其供应商服务平台公布的一则2021-2022年金融债券发行服务机构（主承销商）选聘采购项目中选结果公示，让人惊掉了下巴，申万宏源证券报出了0.0001%的超低费率，按此计算，600亿金融债券的发行服务费仅为6万元。

　　“虽然金融债就是走量的，不挣钱，但申万给的报价也是有点离谱。”有国内头部券商投行债券承销人员称。

　　近年来，债券承销频现超低价竞争不断受到行业关注。为此，监管部门对于债券承销商频频以“骨折价”“地板价”作为筹码的竞争手段也多次出手管制。但从近期的市场情况看，债券承销“地板价”的情况依然存在。

　　在业内人士看来，这也是市场化竞争的结果，虽然看上去是“赔本赚吆喝”，但承销商们算的是背后的“总账”。

　　600亿债券发行服务费仅6万元

　　图片来源：广发银行公示

　　此次，广发银行拟通过集采选定最多不超过6家中选供应商作为主承销商，由其向采购人提供2021~2022年共计600亿金融债券发行服务并执行相关工作。

　　通过竞争性磋商，6家供应商候选中选，包括申万宏源、中信建投、国泰君安、招商银行广州分行、华泰证券、广发证券。

　　而这6家供应商的中选费率可谓“没有最低，只有更低”，其中，申万宏源更是报出了0.0001%的超低费率，按此计算，600亿金融债券的发行服务费仅为6万元。

　　其他几家也没高到哪儿去，中信建投给出的费率为0.000133%，国泰君安、招商银行广州分行的中选费率均为0.0002%，华泰证券与广发证券的费率为0.0003%。

　　低价竞争由来已久

　　债券承销的低价竞争可谓是由来已久。近乎“零收费”是债券承销环节的老问题。

　　此前，中核融资租赁公司21亿元公司债承销费率就低至万分之一；海南控股中票承销费率低至十万分之三，即承销1亿元债券只收3000元承销费；更极端的是厦门特房集团，其承销费率只有千万分之一，1亿元债券只收10元承销费，而且还是两家承销机构平分。

　　证券业协会之前通报的数据还显示，2017年10月16日~2018年3月31日，在这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总计有52只公司债券未收取承销费，62个公司债券项目的承销费率低于千分之一，总共697家公司的债券项目平均承销费率只有0.44%。

　　2020年4月，海南省发展控股有限公司公开选聘发行中期票据主承销商，最终中信证券和兴业银行中标，但承销费率仅0.03‰，即十万分之三。

　　此后的2021年1月，中信建投证券、信达证券、华泰联合、中金公司、海通证券和申万宏源等6家券商中标中国铁投公示公司债券承销项目，承销费报价分别为0.01%、0.01%、0.01%、0.02%、0.02%和0.03%，这6家券商将承销中国铁投100亿的债券发行额度。

　　“低价发行的背后还是有市场化的因素存在，比如永续债连续发行，需要补充尽调的内容也很少，总收入也很可观。个别项目低价承销跟央企、国企形成稳定的合作，对投行发展而言也很有利。”某中型券商投行债券承销人员表示。但他也承认，此次广发银行金融债的平均百万分之一、二的承销费率确实比较惊人，“只能说是确实不愁卖，也没有暴雷的风险，才能给这么低的价”。

　　中介机构互相激烈竞争，收取的费用越低，意味着企业的融资成本越低，表面看这是一件好事，但债市是一个需要买卖双方共同获益才能持续发展的市场，中介机构以极低的价格承揽业务，也就意味着没有太多资源投入到尽职调查、监管沟通、项目路演等关键环节，项目本身质量不高，最终可能伤及投资者和承销机构自身。

　　目前来看，上述低价承销项目多来自央企和地方强势国企，尚未出现风险事件，但在2020年，城投信仰、地方龙头国企信仰都已经被打破，对“黑天鹅”类风险的漠视，可能给整个债市造成冲击，类似华晨债和永煤债的沉痛教训当尽力避免。

　　监管层已多次出手整治

　　2016年以来，债券承销费率就一路走低，监管层也在努力纠偏。

　　比如2018年9月证监会就表示，对于承销费率偏低、执业质量存疑的公司债券项目开展专项现场检查工作，对于承销机构执业质量存在的问题，将严格严肃处理。

　　而交易商协会也相继出台了《非金融企业债务融资工具发行规范指引》《关于进一步加强债务融资工具发行业务规范有关事项的通知》。

　　2020年4月30日，交易商协会还牵头首批90家承销机构召开视频会议，并现场签署了一份自律公约，其中一条便是“不以低于成本的承销费率报价”。

　　因低价承揽业务的机构也有被惩罚的情况，比如广发证券被责令改正，兴业银行被给予警告，宁波银行甚至被暂停相关业务两个月。

　　中证协官网信息显示，今年1月12日，中证协会同证监会债券部、机构部对日前参与中国铁路投资公司债券项目、中核资本控股公司债券项目招标发行的12家涉嫌低价竞争的证券公司进行了现场约谈。

　　中证协指出，低价竞争行为反映出的是市场有效选择机制的失灵，长此以往将造成承销机构看门人职责的通道化，埋下债券市场风险隐患，进而伤及行业自身。其背后折射出的是承销机构激励机制异化、信用信仰非理性、执业质量轻视和风险意识淡漠等深层次问题。

　　4月7日，中证协出台《公司债券承销报价内部约束指引》，明确承销机构应当建立公司债券承销报价的内部约束制度，如果公司债券项目报价在内部约束线以下的，承销机构应当履行内部特批程序，并在其后3个工作日内向协会提交专项说明，载明低于内部约束线的原因。

　　据经济观察报，中证协于6月23日就《证券公司公司债券业务执业能力评价办法》（以下简称《评价办法》）修订版征求意见，要求在6月30日前提交反馈意见。

　　中证协在《评价办法》修订说明中指出，本次修订将从正反两方面引导各证券公司维护公司债券市场竞争秩序。一方面，对公司债券承销报价内部约束线在行业平均值以上的证券公司进行适度加分，以对公司债券承销报价管控严格的情形进行激励；另一方面，对涉及低价竞争的相关行为视情节轻重进行相应扣分，以警戒行业有序展业。

　　“地板价”背后的冲动：不仅止于债券承销

　　那么低价承销屡禁不止，背后究竟有什么原因？

　　中证协公布的2020年债券主承销商佣金收入排名显示：前十分别为中信建投、国泰君安、中信证券、海通证券、光大证券、平安证券、华泰证券、中金公司、国信证券和开源证券。

　　从市场占有率来看，中信建投、中信证券、海通证券、平安证券、中金公司、开源证券、招商证券、中泰证券、中山证券、国金证券、东方证券、申万宏源出现市占率下滑；出现市占率提升的券商有国泰君安、光大证券、华泰证券、国信证券、天风证券、浙商证券、方正证券、五矿证券等。

　　尤其是国泰君安，去年，国泰君安债券主承销佣金收入达到15.93亿元元，一跃规模排名第二，同比2019年增长了72.39%。

　　Wind数据显示：截至7月31日，今年各类机构债券总承销金额达到14.80万亿元，相比去年同期增长5.5%，只数达到28906只，其中非政策性金融债为1.84万亿元，共1972只。

　　债券承销相对来说属于低风险的业务，承销机构有冲动通过低价占领市场，尤其是对于券商来说，金融债的发行主体为金融机构，风险更低，金融机构中的银行作为券商的重要客户，同时也是债券和资管产品的重要购买方，所以，对于券商来说，不仅止于债券承销。

　　据第一财经，资深投行人士王骥跃接受采访时分析，低价承销屡禁不止的背后，也是市场竞争的结果，虽然看上去是“赔本赚吆喝”，但承销商们算的是总账：一是为了规模排名以及市场占有率，用于展现承销实力；二是为了与客户之间相维系的其他业务。

　　每日经济新闻综合自第一财经、21世纪经济报道、澎湃新闻、

　　每经网、中证协官网、经济观察报、公开资料等